2024年1月3日，上海译文出版社开年首场活动“爱的重塑与创造——李翊云首部中文版小说《我该走了吗》首发式”在上海朵云书院·戏剧书店举行。双语写作者、文学译者钟娜，青年作家、复旦大学英文系副教授包慧怡，群岛图书出版人彭伦，以及《我该走了吗》责任编辑徐珏，在首发式上和读者们共同交流，探讨她们与李翊云文学世界接触的故事。
颠覆预设的作品
《我该走了吗》是华裔女性作家李翊云首度被翻译成中文引进国内的小说，近日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。这是一部构思精巧的小说：八十五岁高龄的莉利亚，翻开曾经的情人罗兰的日记本，不厌其烦地为日记里的事件添加注脚，围绕一本日记展开的“对空言说”，为读者们揭开一段持续数十年的隐秘关系……
“一开始在读的时候，因为（书中）首先出现了一位在养老院里的老太太，我会以为它是一个像《魔山》一样的作品，是一个关于如何面对衰老、面对人生最后的岁月的作品，但是后来发现它颠覆了我所有的预设。”首发活动上，包慧怡分享了《我该走了吗》一书带给她“颠覆预设”的阅读体验。
这是像《魔山》一样关于衰老的作品，还是涉及多代人命运的小型版《百年孤独》，还是解开他人一生秘密的《玫瑰的名字》？……在刚开始阅读时，包慧怡对这部作品有过很多想象。然而，随着阅读的不断深入，她发现《我该走了吗》是一部立意独特的作品，它书写了女性对男性叙事权的解构过程：“这本书关乎对于记忆和时间等议题的争夺：男性以为自己写了书可以盖棺定论，这个年轻的小女孩16岁那一夜成了他的情人，成了他的众多‘收藏品’中的一个，甚至在他人生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脚注。但是实际上到底是谁收藏了谁？——莉利亚在阅读罗兰的书的时候不断在做评注。她的评注是不规则出现的，可以说是解构了这个男性自以为的人生故事。那么你就会看到这样一种对叙事主体的争夺，非常有意思，很有张力。”
包慧怡同时补充道，这部作品的“颠覆预设”并不代表它“标新立异”：“我听到钟娜的采访里有谈过，她愿意倚重一个传统的结构，她不愿意去搞很多小说形式上的创新，她认为能够借助一个已有的框架把故事讲好，这种写作的扎实态度我非常喜欢。”
也正是在这样传统的框架中，读者更能感受到写作者叙事功力的深厚：“可能在第十几页的时候，读者就会感受到这是一个叙事功力非常深，并且人生智慧非常老到的作者，我甚至会以为她比她实际年纪要更年老，因为她赋予了这个女主人公非常深沉的人生智慧。”
阅读将读者和作者的人生缠绕在一起
对于小说主人公莉利亚执着于阅读与回应旧情人日记的行为，钟娜也有自己的解读；“其实这个行为本身是有一些偏执的，所以怎么理解这个行为，我是花了蛮长时间思考的。”
她在李翊云的上一部作品《亲爱的朋友，从我的生命写入你的生命》中找到了答案：“简单地介绍一下，李翊云有两年时间患上了抑郁症，她通过阅读和回顾自己的人生，包括自己和家庭的关系、和文学的关系和自己上半生的关系，进行了一些思考和消化。所以其实她是在通过不断阅读作家的书信集和日记，来慢慢获得了一些重新找回自己人生平衡的智慧。
“所以那本书其实和《我该走了吗》也在进行一种对话，就是通过非常深入的阅读，将读者和作者的人生缠绕在一起。我重读了那本书之后再来读《我该走了吗》，就有一种理解了莉利亚的感觉，当一个人的人生出现了困局的时候，她通过阅读这种最极致的进入他者大脑的方式，来重新建立起一种叙事。”
颠覆想象的作家
而作者李翊云也是一个颠覆想象的“学霸”作家。据群岛图书出版人彭伦介绍，她从北京大学生物系毕业后赴美留学，中途改变志向，开始用英文写作——在此之前，她从未用中文发表过任何文学作品。然而，她首部短篇小说集《千年敬祈》即获2005年弗兰克·奥康纳国际短篇小说奖，2012年获美国“麦克阿瑟天才奖”，第五部长篇小说《鹅之书》于2023年获美国笔会福克纳小说奖，可以说是目前华人作家里，用英文创作的成就最高的作家。有豆瓣读者不无钦佩地说：“她就像是‘重启人生’好几轮的人。”
一个成就如此之高的华裔作家，十多年间却一直不愿让自己作品的中文版面世：“我自己当时留意到，她觉得在那个阶段她还没有做好准备，或者说中国也还没有做好准备，接受她这样一个用英语写作的华裔作家。”直到2020年，彭伦收到了李翊云经纪人的来信，以及一份书稿——这就是《我该走了吗》。这是一位成熟作家的成熟之作，也是她的作品在中文世界的起点。
李翊云作品未来出版计划
在进入中文世界后，《我该走了吗》也引发了书业、读者的高度关注，上市不到一个月便迎来了加印，并进入了“凤凰网读书2023年度推荐图书候选”“界面新闻年度荐书”“持微火者·女性文学好书榜2023年度十大好书”“南方周末2023文化原创榜十大好书”等国内重要文学榜单。
在谈及李翊云作品未来出版计划时，彭伦透露：“《我该走了吗》还在翻译时，李翊云又出了一本新的长篇小说《鹅之书》。就在小说2022年9月在美国出版前一个月，我们决定签下这部小说的版权。”
“12月，播客‘跳岛’和‘不合时宜’分别上线了采访李翊云的节目，那以后我们也看到了读者的很多很多评论，虽然她的作品是第一次进入中文世界，但是有很多读者立刻注意到了——尤其是女性读者，她们非常迅速地辨认出她的声音、她作品的魅力，这给了我很大的信心。《我该走了吗》刚刚出版以后，我们很快又决定出版她去年的短篇小说集《星期三的孩子》——所以目前来说，我们有这三本李翊云作品的出版计划，还会再和作者讨论接下来的作品出版安排。”彭伦介绍说。
